隔日更,HE保证。前杀手现无业游民宰x社畜黑手党中,非典型破镜重圆。
摘要:爱一个人需要拿出不少勇气。太宰治试过很多次,但都没能成功。最后一次,他决定先从中原中也身上偷走一些。
(2)第二条
The course of true love never did run smooth.
真爱无坦途。
“广津,”中原中也坐在吧台椅上,面无表情地把嘴里的烟卷碾了个来回,“你知道吗,最近我经常会想,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没人敢这么想您,先生,”戴着单片眼镜的老绅士彬彬有礼地回答,“您是港口黑帮的‘战车’。大家都见过您杀人的样子。”
“是吗,”“战车”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那你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好的,中也先生。是这样,太宰先生在我的酒吧里遇到点麻烦。”
“嗯。接着说。”
“他的身份很敏感,另外两位小姐的身份也很敏感,所以——”
“所以你就把我叫来了?”中原中也怒气冲冲地压低了声音,“我是什么?法定监护人?”
“……您现在正在和他同居。”
“别跟我提那个见鬼的词。”
中原中也粗鲁地对着他竖了一个中指。
他受够了组织里这群老家伙们动不动就把太宰治往自己脑袋上丢的习惯:没错,他和他认识得是早了点、出任务的次数多了点,但这又不代表他他妈要负责他一辈子!
“那个混球早过了找妈妈的年纪了,”他口不择言地说,“我不掺和这事——没门儿。”
“中也先生,”
“你叫我也没用。听着,再这么办事,明天我就把他捆起来扔到你家门口,像送子鹳似的——”
“中也先生,”广津柳浪心平气和地打断自己喋喋不休的上司,“太宰先生朝我们过来了。”
……那两位小姐也跟着他过来了。他瞥了眼上司铁青的脸色,贴心地把这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中原中也冷着脸评估了一下吧台到大门的几条路线,发现果然没有一条能绕开他那位麻烦的室友,只好自暴自弃地找广津柳浪要了杯酒。
“记在太宰账上。”他补充。
“他现在的工资负担不起您常点的酒,先生。”酒吧负责人提醒他,“太宰先生只是个兼职钢琴师。”
“那就让他分期。”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擦着他的耳朵伸过来,即将倾家荡产的钢琴师亲亲热热地揽上了倒霉蛋房东的肩膀。
“您看,虽然我也觉得很遗憾,可是我家的门禁太严了。”那个总是在房间里拉长尾音大喊大叫的声音这会儿被压得温柔又矜持,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热忱,活像刚从《红磨坊》的片场走出来:“和您聊天真的非常愉快,但我的‘朋友’来接我啦。”
中原中也还没想好怎么纠正太宰治那个莫名其妙的重音,就猝不及防地被按着后颈转了个身,脸上没来得及收敛的怒气明显把两个小姑娘吓得不轻。
——传说,经年的屠户即使孤身走在野外,狼群也会规避;同样的道理,在血与火里滚过太多年的家伙,即使坐在灯影迷离的酒吧里,也自带一身让人胆寒的煞气。
“中原先生。”其中一位小姐上下打量了几眼中原中也标志性的帽子和他身后低垂着眼睑的广津,收敛了表情,轻巧地做了个屈膝礼。
“您,”她迟疑片刻,迅速地瞥了太宰治一眼,恰到好处地露出点迷惑的神色,“他是和您一起的吗?”
聪明的姑娘。
中原中也斟酌了一下措辞,谨慎地回答:“这位先生刚从欧洲过来不久。”
他不打算透露更多。虽然被不由分说地卷进了这桩事,但他至今不太确定Boss打算干什么,更别说前搭档的心思了。这对师徒一个赛一个的麻烦,这么多年过来,他能确定的只有一点,就是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即使有时显得很蠢——背后也一定带着一大堆不可告人的目的,绝不可能只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有时真的太蠢了。他想,让人忍无可忍、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就比如现在。
某个棘手的大号蠢货正在他身边,唯恐天下不乱地宣称:“我正和中也住在一起。”
太宰治说完这句话,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周围人五彩缤纷的脸色,这才快活地端起那杯中原中也一口都没来得及动的酒,风度翩翩地示意:“有空记得来找我,可爱的小姐们。”
“……”要不是不想给广津找麻烦,中原中也真想把那杯酒泼到他脸上。
他深吸口气,起身朝那两位本土黑帮高层的千金颔首致意:“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小姐?”
“什么?啊……我是说没有。多谢您。”对方显然也没准备好在找乐子的时候撞见这种场面,有点慌乱地又行了一礼,告辞之后,拉着她的同伴几步退回了人群中央。
中原中也目送她们在舞池里找到了新的伴儿,这才重新坐下来。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太宰?”他冷声问,没打算再去抢那杯被喝了一半的酒。
“她们的男伴脚踏两条船,所以我就帮了点小忙。”太宰治简洁过头地回答,“然后小姐们就都迷上我啦,顺理成章。她们还想收留我这个被房东嫌弃的穷光蛋呢——你真该对我好点,中也。”
“是吗?”中原中也拽着他的领带,用力把人拉下来,“那就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个男伴也是日本黑帮的人,对不对?”
“真难得,你变聪明了。”太宰治瞪大眼睛,轻飘飘地笑起来,评价说,“那个牌子的奶粉挺有用。”
他熟悉这种调调。中原中也想,大部分时候他会被激怒,然后和这人吵得没完没了、离题万里;但现在不行,他可不是来干这个的。
他盯着他的眼睛。
“说实话吧,太宰,”他不怎么友好地问,“你这次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太宰治扬起眉毛。有一瞬间中原中也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眼里混沌地、飞快地流过去,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他轻声回答,“我只是来学着当个正常人的。”
“少来跟我这套,”中原中也不客气地说,“听好了,太宰。正常人不跟黑手党打交道。港口黑帮也好,日本黑帮也好,统统都一样。”
“找份正经工作、找个住处,按时吃一日三餐,夜里不做噩梦,白天学着和邻居打招呼——这才是正常的。”
“听上去和我现在的日子挺像。”太宰治朝他眨眨眼,轻声说:“知道吗,中也,有时我觉得你该多信任我一点。是你把我扔到广津的酒吧里来的,记得吗?在这里装个炸弹,能弄死半个城的黑社会高层。你还能指望我和什么人打交道呢?”
中原中也朝他翻了个白眼。
“省省吧,”他干巴巴地说,“只要你想,你有一百种法子不让麻烦粘到你身上,这和我把你放在哪儿没关系,你就是故意的。至于信任……”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松开太宰治的领带,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
“我很信任你,从一开始就是。”隔着烟雾,他问:“问题是,你敢被我信任吗?”
太宰治没说话。
你看,他就知道会这样。中原中也想,他闭着眼都能想象出这位老搭档现在的表情:他会愣一下,但也只是一下;然后他会掏出成吨的俏皮话,若无其事地把这事敷衍过去,直到下一次不得不面对问题的时候——那时他又有新的俏皮话可讲了。
“我在尝试。”过了好一会儿,太宰治才开口。
中原中也有点吃惊地转过头看他。
“我在尝试,中也。”太宰治又说了一遍,盯着酒杯看。
“是啊,你总在尝试,一次两次三次,”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扬了扬眉毛,粗暴地说,“但是我告诉你,太宰——如果这次你有什么打算,最好早点说出来。我不想再陪你玩图兰朵那套把戏,成天做什么‘你和我的命谁更重要’的选择题。”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头疼地说,“你能不能少盘算这些有的没的,试着想想正经事?”
太宰治把视线从酒杯上撕下来,和他四目相对:“所以你才跑到远东来了?
“什么?……当然不。”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地回答:“这是两回事。”
“你在爱尔兰睡了我,然后你跑了。”太宰治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根据多年的经验,中原中也判断他在不高兴。
但他现在可没心情管他高不高兴。
“你说谁睡了谁?你再说一遍?”中原中也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把人当蠢货也给我适可而止,太宰!”
那个晚上他是喝醉了,但这不意味着他醉到连第二天身上哪儿疼都分不清。
太宰治用力把酒杯磕到桌子上,冰块撞击着玻璃壁,发出一声脆响。
“先生们,先生们,”广津柳浪把一个托盘插到两个剑拔弩张的年轻人中间,好脾气地劝解,“吧台不是谈这种事的好地方。愿不愿意听听老人家的建议?”
“什么?”中原中也问。
“需要我为你们开个包厢吗?”
“不。”两个声音同时回答他。
“既然这样,”头发灰白的老绅士体贴地说,“你们不妨分开找点乐子。我这里虽然装了‘半个城的黑社会’,但客人里也有不少背景清白的姑娘——感兴趣的话,小伙子也行。”
“你在开玩笑吧,老爷子。”
中原中也把外套从侍应生那里要过来:“最近可不是找乐子的好时候。”
“那是您的说法。”广津柳浪回答,“对于朝不保夕的小角色而言,丧命的前一晚才是狂欢最好的时候。最近几天,本土黑帮那边这样的人可不少。”
“出什么事了吗?”
太宰治坐在一边,晃着杯里的酒,好奇地问:“听上去,我似乎来得不大凑巧?”
中原中也给了他的凳子一脚,转身披上了那件黑漆漆的外套。“明知故问可不是个好主意。”他说着,抽出几张纸币压在桌子上,威胁似的露出一排牙齿:“不过既然你一定要装成这副德行,从明天开始,我也很乐意给你换个更‘干净’的地方。”
“悉听尊便。”太宰治微笑着目送他走出酒吧,把剩余的酒液倒进喉咙。
“他真的一点没变,是不是?”他回头问吧台里的那位先生。
“如果您想参考我的看法——我会说,中也先生一直很讨厌麻烦,太宰先生。”广津柳浪收拾起托盘,没去动吧台上的绿票子。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倒是变了不少,”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语调轻柔,“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和我说话,广津先生。”
年过五旬的老绅士隔着镜片投给他一个近乎和蔼的眼神。“我猜那是因为您看上去也变了不少。”他说。
直到熟悉的脚步跟到身后,中原中也都还没想好要把太宰治安排去哪儿——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老搭档有多难办。Boss或许知道,然后他把他扔出来了;但自己可没有倒霉的下属能扛住这口黑锅。
“让我猜猜,”“黑锅”在他背后开口,声音在鱼龙混杂的酒吧后巷里透出点不合时宜的悠闲和轻松,“你心里正在骂我,还是在骂森先生?”
中原中也发出一声冷笑,不知道该评价他是太欠缺自知之明还是太有自知之明。
“你在生气,”太宰治接着说,隔着和他两米的距离,像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因为如果我真的有什么打算,你觉得你看不住我。”
“你是在提醒我趁早把你踹出去?”
“我是在提醒你更努力一点。”
“比如?”
“比如——”黑发的青年笑起来,甜蜜地拉长了尾音,“让我住到你隔壁?”
“真是个好点子,”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评价,“让我猜猜,第二天早晨我打开门,发现武器陈列室空空如也,你在监控里冲我比中指?”
“做梦去吧,太宰。”他干脆地下了结论。
“你真的变聪明了,”太宰治大声地抱怨,“提醒我回去把那罐奶粉扔到垃圾桶里。”
“提醒我把你一块儿塞进去。”中原中也习惯性地回敬。
不过这似乎行得通。走出几步,他犹豫地想,虽然晚上不适用,但白天……把人塞到眼皮底下也许真的能省不少事。
*****
第二天被中原中也从枕头里拖出来时,太宰治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他要带他去哪儿——或者说,从向中原中也提议“住到隔壁”开始,他就已经预估出自己的老搭档在这个暗示下可能采取的所有选项。
他猜中原中也也知道这个:诚然这位先生是辆永不后退的战车,但他并不蠢,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想明白自己那个提议的真正目的;但这又怎么样呢?他还是得按着他的计划来。
——他总是得按照他的计划来的。太宰治想,当年如此,现在也不例外。
中原中也怎么能拒绝太宰治呢?
他心情愉快地吹了个口哨,看着中原中也把车开上了码头公路。
“我们今天去哪儿?”他问。
“明知故问。”驾驶座上的同伴用力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车速表又踩上了一个格。
“也不能这么说,”太宰治从扶手箱里抽出一本旅游手册,“哗啦啦”地来回翻看,“码头这边森先生买了两个酒店,我总得猜猜你选了哪一家。”
“所以,”中原中也挑挑眉,“你的结论是?”
“按照你糟糕的品味,我猜殖民时期这家。”
“真遗憾,”中原中也回答,“是旧的那家。不过不是我的品味,是Boss选的。你最好现在马上回去和他抱怨。”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宣传册上那栋殖民时期的建筑,白净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印刷上去的白色门廊,阳光跟着凹陷进去,积出一汪浅浅的水痕。
“森先生选定的是远东总部,”他说,“你是真的打算把我扔到眼皮底下了。”
“是啊。惊喜。”
“真的放心让我进去?”太宰治接着问,“你知道我在‘那边’出了什么事吗,中也?”
他半侧过身,盯着自己的老搭档。海滨城市的风把他赭色的发梢吹得卷起又落下,一双眼睛在清晨的天空下蓝得惊人的透亮,依然是他最熟悉也最不喜欢的、毫无阴霾的模样:“人总不是无缘无故才想做好人的。也许你该听听原因?”
“我他妈不想知道。”那位先生盯着路面,连个眼角都没分给他。
“你看,这就是你的问题。”太宰治叹了口气,靠回座椅上:“信息差会左右事物的走向——我知道蛞蝓向来脑袋空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总得学着问问题。”
“问谁?你?”中原中也在一个红灯对面踩住刹车,扭头用一张漂亮的脸蛋朝他摆出一副介于“凶恶”和“嘲讽”之间的表情,“我们认识了七年,太宰。”
他说着,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对你知道得够多了——多过头了。我以为你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事。”
“……”
这话说完有那么一会儿,太宰治的侧脸仿佛凝固在了阳光里。棕榈叶的阴影从头顶打下来,映得他眉眼黑沉,不再是平日里柔软的、巧克力一般的模样。他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把手里的纪念册扣到膝盖上。
“爱尔兰那次任务之后的这三年,你都是这么想的?”他轻声说,“不管也不问?”
绿灯亮起来。中原中也回过头,窗外的风景又开始缓缓向后流动。
“我为什么要问?”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反问,“你是个麻烦,只要滚得远远的,怎么都行。我一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太宰。把‘理解你’的时间用在干正事上,说不定我们都能快活点。”
车里的空气安静下来。中原中也说完,抬眼去看后视镜,里面的太宰治终于闭上了嘴,不再继续翻那堆乱糟糟的旧账,重新开始折腾那本鸡肋得要命的旅游手册。
就该这样。他挪开视线,心想,说清楚也好。他早过了把心思浪费在什么人身上的年纪,尤其对象还是太宰治。
——一起搭伙出任务的那几年,如果说中原中也除了完完整整的一条命和越来越暴躁的脾气之外还收获了什么,那么,“别对太宰用心”大概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一条。他的老搭档身上似乎有种危险过头的魅力,无数人他身边来来去去,无一例外地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这家伙简直就像个专门侵蚀人情感的黑洞,既不可抗拒,又如同恐惧本身;很多时候他只是站在那儿,就莫名其妙地有人渴望去爱他,最后被自己盲目的感情伤得自惭形秽、体无完肤。
中原中也从15岁开始就理解不了里面的逻辑,也半点不打算亲身体验一把。
至于爱尔兰那档子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
那天晚上他们都失控了,可以理解,毕竟刚刚死里逃生的人精神都不太稳定,更别说他们还喝多了。第二天早晨太宰治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他旧伤新伤一起发作,疼得快死了,没来得及追上去把他一枪爆头,只能不了了之,就这么简单。
如果这混蛋没有莫名其妙地跑来远东找麻烦,他们还能接着这么井水不犯河水下去。
……“如果”。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愤怒地拍了一下喇叭。
“方向盘怎么了?”太宰治在旁边懒洋洋地问,“你看上去像被它抢了女朋友,中也。”
心情糟糕的驾驶员冷哼一声,用力拉下手刹。红色的法拉利绕着喷泉利落地转过个弯,加速度让副驾驶的靠背狠狠给了那颗聒噪的脑袋一下。
“下车。”他没好气地说。
“你还没告诉我要做什么呢,”太宰治扒住车门,问他,“客房管家?”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需要特殊服务吗,先生?”
中原中也被他恶心得翻了个白眼,飞一样地让车甩了个头,开进停车场去了。
等他安顿好车,从员工通道里走出来时,大门口已经围了好几个观光客似的下属。
“Boss来的时候,你们都没给我丢这么大的脸,”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嫌弃地说,“今年的奖金通通换成海洋馆门票,记好了。”
“那位先生毕竟是第一次到我们这边来,”立原道造板着脸跟到他身边,眼睛却黏在太宰治身上,好像在放光,“我听说他是‘公司’里数一数二的暗杀高手,这是真的吗,中也先生?”
“得了吧,他手下的人命还没我多。”中原中也嗤笑。
“他横穿过好几个战区?”
“是啊,空袭之后,地上连个鸟蛋都没有。”
“他是港口黑帮历代最年轻的干部?”
“……”
“您和他曾经是搭档?”
“……”
“他可真年轻!”
“……”
“您怎么了,中也先生?”
“……”
受够了“十万个为什么”的上司露出牙齿,用力给了这位旁若无人的、滔滔不绝的下属一脚。
“不想丢饭碗就给我少说几句。”他粗暴地说。
立原道造讪讪地闭上嘴,可惜刚才那番热情洋溢的吹捧明显已经惊动了走廊另一头的太宰治。
身量高挑的“暗杀高手”、“历代最年轻干部”、“天杀的前搭档”隔着人群朝中原中也看过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阳光包裹着他身侧雪白的立柱,狭窄的长廊被切割出一片片整齐的阴影。分明的光影把青年温和的眉目衬得轮廓分明,透出一种奇特的压迫感。
中原中也皱紧了眉头。他熟悉这种感觉。在前线时他见过不少次这个模样的太宰治,若无其事地站在战区中央,好像他自己就是某台疯狂的绞肉机的一部分。
——那可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他比了个“给你一刀”的手势,气势汹汹地瞪了回去。
接收到这个凶狠警告的太宰治耸耸肩,歪过脑袋,好脾气地又还给自己的老搭档一个笑脸。
这会儿他的眉眼随着小动作全部暴露到阳光里去了,瞧着既亲切、又灿烂,像朵沾着露珠的向日葵。
要不是向来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中原中也几乎要把刚刚一瞬间的心惊归类成错觉。
……也许真的该给Boss去个电话,他一边挪开眼神,一边想。多管闲事不个是好主意,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总得把事情搞清楚。
如果上面确实有什么安排,他不介意捏着鼻子再和老搭档合作一次,犯不着让太宰治来这里坑蒙拐骗;如果是这个混蛋自己发疯……
想到这个可能,港口黑帮的远东负责人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疼。
大部分情况下,太宰治当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家伙,他的心思像米罗陶诺斯的迷宫,虽然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总有一条路是通往出口的。可是这次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从森鸥外那通电话开始,整件事就从头到尾透着古怪。
……走着瞧吧,中原中也捏捏眉心,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他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就算是太宰治,又能怎么样呢?他俩之间的烂账长得能绕横滨一圈,再多一笔也没什么打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