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写出来了!迟到一个月的生日快乐!!! @卡特斯洛特
这是一篇跨年生贺!!!预示旧的一年和新的一年都会在我的祝福里度过(开始胡言乱语
新的一年也要开开心心地一起磕CP!双黑赛高——!
点梗。协和客机。空少宰x机长中。
摘要:太宰治声称他想和落日殉情。而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老搭档今天脑袋也不太正常。
【太中】ARRIVE BEFOR YOU LEAVE 未落先及
餐厅对面的广告猝不及防地换了张脸孔。
中原中也从皮箱上抬起头,一边抓了抓睫毛上张牙舞爪的乱发,把它们一根一根地塞回机长帽里面,一边努力回忆着二十几分钟之前窗户外面那张英国航空的宣传画长成什么模样——说实话,这不容易。从这一点上推断,在他往返伦敦和罗马的这些年里,这面朴素的墙壁从没像现在这样惹眼过。
——“ARRIVE BEFOR YOU LEAVE”
加粗的、描出阴影效果的、硕大的红色标语还没干透,笔触重的地方在潮湿的空气里沿着凹凸不平的青绿墙面拉出一道道雨丝。戴着蓝色帽子油漆工站在木梯上,在那片被红雨勾勒过的天幕正中,不紧不慢地粉刷着一只雪白的鸟。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盯着那只一点点张开翅膀的鸟出神。它的轮廓在刷子下面一点点清晰起来,变成了机长先生最熟悉的老朋友,有着尖锐细长的喙和狭窄的三角形翅膀,翘起的尾翼上,红蓝两色的尾羽排成极规矩的两列,把一行黑色的小字整齐地举过头顶:“Concorde(协和)”。
这位漂亮旅伴和他一起飞翔了三年,控制台上的仪表转过的每一个刻度都在他们的晶状体上积攒成无法磨灭的年轮。天幕尽头的晨昏线一次又一次从他们的虹膜自下而上地滚过,昼夜交替的痕迹被超音速客机抛在身后,连成一片灰蒙蒙的残影。
这种经历足以成为登上过协和的乘客往后几十年中最精彩的谈资之一。然而对于协和的机长来说,它们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足以让人快活的小趣味罢了——就像每天醒来时枕边带着温度的阳光。
一如既往地,今天的阳光也不会缺席。
黄昏的时候协和将载着他将再一次从伦敦起航,沿着西北方向飞抵罗马。他们会把晨昏线甩在脚跟后头,英格兰的落日将会在从地中海的海平面上再次升起。
“您的牛奶。”一只不怀好意的手跨过皮质的靠背伸过来,把什么冰凉又硬邦邦的东西压到了中原中也还带着午休痕迹的脸颊上。梦境中的阳光被冻成一片片的,成功地把昏昏沉沉的机长先生刺激得神清气爽。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他看上去并不吃惊,但明显也不打算露出好脸色。他顺着杯子的方向往后看,意料之中地撞进另一位虽然也很漂亮,但远不如协和那么讨人喜欢的旅伴的眼睛里。
“下午茶安,皮克西先生。”长手长脚的太宰治的把下巴搭在椅背上俯视他,把牛奶放在桌子上,空出来的手一气呵成地扒开了中原中也刚刚整理好的帽子,沿着耳廓一路滑到后颈,把掌心冰冷的水珠漫不经心地抹在上面。
于是那头刚整理好没多久赭色的头发又蓬勃地重新生长起来,在阳光下像圣林里一丛打着卷的金羊毛。
“你再叫一次那个外号,”中原中也躲开那只作怪的手,威胁说,“我就把牛奶泼到你脸上。”
这句话显然不怎么奏效。太宰治耸了耸肩,噗嗤笑出了声。笔挺的空乘制服随着他的动作压出了好几条褶皱,抢来的机长帽歪歪斜斜地扣过头顶,和过长的刘海儿一起遮住了他的半只眼睛。隔绝了阳光的偏爱,这位先生的眉眼从柔软的巧克力色变成了有点冷的灰调,看上去几乎像是另外一个人了。
但他上扬的嘴角依然是甜蜜的,像他领口系着的碎花领带一样,总是显得俏皮又好脾气,让人想起他给乘客打开香槟时溢了满手的果香气泡。
“我本来想送你一杯威士忌,”他笑着说,“但我猜你不会喝。”
“太宰治的预测从不出错。”中原中也嘲讽地回答,“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弃你葬身大西洋的念头,从我的飞机上滚下去呢,预言家?”
“等到你愿意在驾驶舱里喝空那瓶威士忌的时候,中也。”太宰治拉长了声音,“预言家热爱奇迹。你给了我很多个,我有足够的理由期待下一个。”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把桌上的牛奶一口气喝光,挑衅地冲着他露出一排牙齿,就像他们在史丹利港的初见一样。即使那场战争已经过去好几年,这位上尉先生依然没有和他的战友——从天性来说也许更应该叫宿敌——和解的打算。他像森林里一头凶猛的豹子,冲着所有威胁露出獠牙,把他们先一步送去地狱门口排队,不幸的是,其中最狡猾也最幸运的一个直到现在依然站在他眼前,在和平年代也活蹦乱跳地企图把两个人一块儿推进坟墓里。
“那你就等着吧。”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把行李箱提在手里,大步朝门口走过去。
“今天的航班几点起飞?”太宰治跟上来,把帽子重新按在他头顶。
“7点45分。”中原中也回答,“真可惜——”
“今天的太阳看上去也不太想和你殉情,太宰。”走在他身后的先生熟练地接出下半句,顿了顿,开始不满地抱怨,“你像个上了年纪老头子,中也。从三年前开始,这话我每天都要听你讲一遍。”
“如果你的老年痴呆已经好转了,”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也希望你不要每天重复问同样的问题。”
太宰治又笑起来。
他上前几步,把行李箱挤到一边,不顾矮个子同伴张牙舞爪的抗议,无比自然地用手勾住他的肩膀。
“我可不像你。”他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摆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我从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每次都那么问,当然是因为、”
他坏心眼地停顿了一下,隔着薄薄的制服,察觉手掌下的肌肉有一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于是口气越发地快活起来:
“我喜欢这个答案。”
他说着,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听你这么说,中也。”
*
第一次对太宰治这么说的时候,中原中也正从舷窗里探出半个头,菲乌米奇诺机场的夕阳把他的头发照得发红,和驾驶舱里英国国旗上的两个十字一般无二地刺眼。
那时候太宰治本来策划着去某个无人的海边,来一场追逐落日的自杀。他在机场餐厅里遇见了他不走运的老搭档,也许是终于想起战争结束之后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可以算账的人,他难得地叫了杯酒,打算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找点乐子。
中原中也嫌恶地瞪着他手里琥珀色的威士忌,太宰治仿佛能看见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警惕地炸成了一团河豚。
“把这这鬼东西拿开,”河豚先生伸出一根手指,把威士忌杯滑到桌子的另一头,“这股泥煤味我在战场上吃得够多了,躺在坟墓里还得接着吃。趁着还能选,我希望它现在有多远滚多远。”
“死亡是人类的归宿,”太宰治用预言家的口气说,“我们都会躺在坟墓里,就像太阳总会落下去一样。总有一些东西是你抗拒不了的,中也。”
中原中也对着他露出一脸牙疼的表情。在福克兰群岛开作战会议那会儿他也经常这么盯着他看,连他们成功打赢了阿根廷602nd突击兵连派出的巡逻队时都不例外。
“你之前的作战计划里为什么没有对肯特山周边的侦查?”他质问自己的上司兼搭档,“如果不是我,嗝,我坚持,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正面遭遇阿根廷的突击兵!”
“也许我只是想让你显得有用点。”太宰治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手臂打着夹板,包得像根棒球棍——天知道这人是怎么在后方给自己弄出这么多伤口来的。
“如果我他妈想不起来呢?”中原中也猛地把酒杯砸在他面前,怒气冲冲地抬高了声调。
“那就是命中注定。”年轻的准将对着杯子笑得高深莫测,晃动的琥珀色的酒液倒映在他眼睛里,像一汪随时都能燃烧起来的湖。
“就算那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在他对面,明显喝多了的、且没有丝毫自觉的下属把桌子锤得“哐哐”响,形象全无地大吼大叫,“你就是个混账,听见了吗,混账太宰——”
“真过分啊。”太宰治笑眯眯地抱怨着,给发疯的搭档又添了满满一杯酒,“明明出战之前我还有好好地祝福你呢。”
可惜中原中也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仍旧举着杯子自顾自地抱怨,垒在两人之间的废话没一会儿就从怒气冲冲的咆哮变成含混不清的诅咒。月亮升到头顶的时候,他终于闭上了嘴,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瞪着太宰治一动不动,就像睁着眼睛睡着了。
“中也?”这情况并不多见。太宰治饶有兴味地凑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中——也——?”
神志不清的醉鬼死死盯着他,半晌,也许是终于反应过来太宰治刚刚说了什么,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多谢。”
“……”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垂下手,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多谢。”意识到气氛不大对劲,中原中也渗着血丝的蓝眼睛迟滞地转了两下,可惜被酒精腌过的大脑明显不足以支撑他理解现在的情况,他沉默了一会儿,茫然地又补充了一句:“我活下来了,太宰。”
太宰治的手慢慢落在他垂下去的头颅上。四处乱翘的头发从少年人的指缝间跑出来,漏出夕阳一样的颜色,和他在瞄准镜里看到的样子一般无二。
“……我后悔了,中也。”
黒发的准将看着终于睡过去的搭档,沉默半晌,轻声开口:“我后悔了。”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中原中也提醒了他。
从太宰治一次次把狙击枪的子弹射进敌人的眉心而不是眼前这人的颅骨里的时候,就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大对劲。
他应该早点发现的。太宰治摸着中原中也耳后因为醉酒而跳得异常急促的动脉,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最初决定参加这场战争时,他只是想给自己的死亡找一个名正言顺的、不可抗拒的理由——而不是拼命抓着什么人在战场上一起活下去。
可那会儿他在无线电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活下去,中也。”
这是对求生者的祝福,当然;可对于赴死者而言,它听上去更像一组甩不脱的枷锁。
当一个自杀者无意识地开始相信起某个人活下去会比死亡更好的时候,那个他一直渴望的、生命的终点,也许已经静悄悄地离他越来越远了。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眼前这家伙无疑是个执着于求生的蠢货,更可怕的是,这种愚蠢是会传染的。
好在太宰治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永远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在第二天正午,等到中原中也从地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的上司兼搭档已经跑得连影子都不剩,斯坦利港和后续部队的烂摊子一股脑儿地全都砸到了他头上。
年轻的上尉气成了一条喷火龙,连着好几天都在肯特山区到处喷洒岩浆。可当同僚战战兢兢地告诉他,“准将先生连夜赶回了伦敦,脸色铁青,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结合各种乱七八糟的前车之鉴,终于冷静下来的中原中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那晚是不是发过什么了不得的酒疯——可怕到连太宰治都会退避三舍的那种,比如变成了一条接吻鱼……
这个疯狂的场景把对自身酒品毫无自信的中原中也吓得不轻,半点儿也不打算继续想象下去了。
他决定把思考的时间用在正经事上——他也确实有很多正经事可忙,活下来的人总有数不清的事要忙。
那之后又鸡飞狗跳地过了三年,战争早已结束,福克兰群岛的归属尘埃落定,米字旗重新升到天空里。中原中也从军队退役,开始尝试起一个了不得的新鲜玩意。
协和超音速客机。英国和法国的顶尖工程师在冷战年代联手铸就的一个梦。
第一次载着乘客穿越晨昏线时,中原中也由衷地觉得快活。他在战斗机上经历过无数次比这快得多的巡航,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瞧瞧清晨和黄昏的模样,数数平流层的阳光能够在云层上变换出多少种颜色。顺利返航之后,所有乘客都会在客舱里用力鼓掌,不是为了捡回一条命,而是为了他们圆满的美梦。
中原中也喜欢这个,非常喜欢。这世界给人的惊喜总比想象中更多。
在机场遇见太宰治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中原中也不打算把他这个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搭档归类到“喜”的那部分。
太宰治身上没什么好的变化。虽然他把自己掩饰得足够完美,但依然酗酒、厌世、热爱自杀。在战场上时他就不止一次建议(或者该称之为讽刺)过这人去好好治治他的PTSD,不过没什么用。看看吧,他现在甚至发明出了一个和太阳殉情的可怕点子。
他大声地批评了太宰治对于酒和情死的品味,拒绝了那杯威士忌,报了这个混球当初用烂摊子砸得他满头包的一箭之仇。太阳在他们身后的玻璃窗外面缓缓下沉,金红的光照进太宰治的眼睛里,隐隐沁出点血色,像肯特山区带着血腥味的硝烟。
这位先生仍在长篇大论地描述着他杀死自己的计划,”死亡“啊、恐惧”啊,诸如此类,他就是没法放弃这个,一贯如此;但在福克兰群岛的战场上,甚至更久以前,在看顾中原中也后背的时候,他也说了差不多次数的“活下去”;最后他们也的确一直活下来了,甚至开始在蓝天下做起不切实际的梦。
中原中也看着他,忽然冒出了一个有点可笑的念头——不得不说,在和“太宰治”扯上关系的时候,他经常会冒出各种蠢得可笑的念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说是被某人无可救药的坏运气的拖了后腿——说真的,自杀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换个角度来理解,“某人”也确实可以算作倒霉过头了。
这个点子也许没它看上去那么蠢,中原中也忍着鸡皮疙瘩,努力说服自己。总有人没法靠自己从战场上走出来,在康复中心做志愿服务时他见过不少士兵露出和太宰治相似眼神,其中的好几个最后都成功地摆脱了战争的梦魇,他有处理这个的经验。
他面前的这位先生无疑是最糟糕的那种病人:他的战场不是斯坦利港,也不是福克兰群岛,在更早之前,行将末路的呻吟和挣扎求生的惨嚎就一直在太宰治身上撕扯得哀鸿遍野,如果有人能给这片战场画一幅画,说不定就是下一幅格尔尼卡。
但他总得试试朝他伸出手。虽然他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但作为一个战士,至少他值得这个。
“……你和我的差别就在这里,太宰。”酒驾不是个好主意,中原中也推开那杯威士忌,问服务生要了一杯白水,盯着满墙的红酒把它一饮而尽,“没有东西是抗拒不了的。”
他把杯子放回桌上,冰凉的杯底在上面留下一圈圆形的水痕。
——“想看看落日是怎么重新升起来的吗?”协和客机的机长按了按帽檐,在泛红的日光里朝他的老搭档扬起嘴角,挑衅地露出一排牙齿。
“伦敦到罗马的航程还挺快的。”他说。
降落在菲乌米奇诺机场上的时候,他们成功地越过了晨昏线。伦敦落下的太阳从罗马西边的地平线上重新升起来。乘客们坐在客舱里,举起香槟为机组欢呼。
中原中也打开驾驶舱一侧的窗户,看着人群像沙粒一样从客舱的门里一颗颗漏出来,在台阶上排出一道规整的弧度,然后在停机坪三三两两地散开。其中最风度翩翩的一粒一路滚落到驾驶舱下面,举着空空的香槟杯朝他晃了几下。
“真可惜,今天的太阳看上去不太想和你殉情,”中原中也从舷窗里探出半个脑袋,冲着他不客气地挑衅,“等等明天吧,太宰。”
菲乌米奇诺机场的落日把他的头发和脸颊照得发红,驾驶舱里英国国旗上的两个十字在他领子后面露出一个角,依然红得刺眼。
“最近的海滩在奥斯提亚,”中原中也又补充,“现在过去没准来得及和太阳公公吻别。”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他,眉眼弯起来,像第勒尼安海湾铺满金沙的海岸线。
“来不及了,中也,你的脑子里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
他一向觉得大喊大叫是件有失风度的事,幸好中原中也读得懂唇语,这是大概算是他的老搭档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你得先去带我买一张机票,”太宰治说,“我们什么时候返航?罗马的晚上可冷极了。”
——至于一周之后,机长先生发现他的机组人员里多了个大麻烦,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FIN.
*历史背景混乱但是有参考。1980年代协和黄金时代的开始——相对应战役参考了英阿马岛战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日本人会参与马岛战争,并且开英国航空的客机,请假装他们是英国人吧_(:зゝ∠)_